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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鸦和猫头鹰

梁惠王的云梦之泽 梁惠王的云梦之泽 2020-11-20


日本乌鸦很多,但其实没有我在乌鸦大学看到的多。有人告诉我,乌鸦在日本是神鸟,说是日本古书记载,日本第一位天皇,神武天皇东征奈良,到了和歌山县熊野一带迷路,得到天神派来的乌鸦相助,由此逢凶化吉。这乌鸦有3只脚,被称为“八咫乌”。

神话姑妄听之,有人因此说,日本人喜欢乌鸦。这我却不知道,因为没有专门问过日本人。还有人说,日本人喜欢乌鸦,是因为日本的字典里,都会解释乌鸦的文化内涵,说它是孝鸟。这就是来自于中国的文化了,“羊有跪乳之义,乌有反哺知恩”。但究竟是不是这样,我也不知道。我翻过我家猫猫用的日语字典,找到“乌”字,解释很简单,就是一种黑的杂食鸟类。估计更大的字典里,会有它和“孝”有关的解释。有一次,我收到东京大学发来的邮件,专门提到校园里乌鸦弄出了什么事情,要大家小心。具体内容我忘了,由此来看,乌鸦确实已经给日本人带来了麻烦,估计不会很受欢迎。

我不知道中国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乌鸦的,但在唐代以前,它其实很受欢迎。唐代诗人张籍的诗歌《乌夜啼引》说:
 
秦乌啼哑哑,夜啼长安吏人家。
吏人得罪囚在狱,倾家卖产将自赎。
少妇起听夜啼乌,知是官家有赦书。
下床心喜不重寐,未明上堂贺舅姑。
少妇语啼乌,汝啼慎勿虚。
汝庭树作高巢,年年不令伤尔雏。

元稹的诗歌里也写到,自己当年做左拾遗时,意气风发,不停上奏抨击权贵,结果遭贬。在这期间,他的妻子天天晚上叩拜乌鸦,终于盼得他回家。唐诗中,还有不少听到乌啼而喜的描写,但怎么突然乌鸦嘴就变成了报丧的专用词呢?大概跟文化中心转移有关。北宋初年的彭乘《墨客挥犀》卷二:“北人喜鸦声而恶鹊声,南人喜鹊声而恶鸦声。鸦声吉凶不常,鹊声吉多而凶少。故俗呼喜鹊,古所谓乾鹊是也。”到了南宋陆佃的《埤雅》卷十八:“今人闻鹊噪则喜,闻乌噪则唾。以乌见异则噪,唾其凶也。”

原来在北宋时代,北方人喜欢乌鸦,讨厌喜鹊;南方人喜欢喜鹊。讨厌乌鸦。既然宋室南渡,南方习俗占据上风,自然乌鸦就倒霉了。

日本人不掺和中国的文化习俗变化,估计是不会讨厌乌鸦的,即使是讨厌,也不会是文化的理由。就像日本人直接不讨厌龟,而龟在中国,已经臭大街了。

比乌鸦还倒霉的鸟,是猫头鹰。

我家猫妈说,日本人很喜欢猫头鹰,因为猫头鹰的日文发音是“不苦劳”,谁要是傍上了它,这辈子不会太辛苦。猫头鹰古代叫“枭”,和乌鸦相反,《说文》说它是“不孝鸟”,所以汉代流行吃它,每年五月五日,宫中要做枭羹,遍赐百官。但在唐代,这种鸟的叫,却也是报喜的信号。

根据唐代康骈的《剧谈录》,说唐代的韦颛出身贫苦,很有才华,就去加进士考试,其实没有什么信心。当时正是年末,又冷又饿。有个叫韦光的,看他同姓,就收留他,安置在外舍。放榜的那天晚上,很多人都来韦光家报告喜讯,韦颛却长吁短叹。韦光为了抚慰他,请他一起喝酒。夜永酒阑,安排留宿。韦颛见韦光家侍女罗列,仆从如云,更是悲不自胜,想着天明后,还得给韦光送贺礼,真是夜不能寐。他睡在窗前的床上,突然屋檐下传来猫头鹰的怪叫,他听在耳朵里,心惊肉跳,气急之下,跑出去驱散,对仆人说:“进士考不上,就他妈够倒霉了,猫头鹰还来围着我叫,恐怕有大祸降临。谁知一会儿禁鼓响起,有人来报喜“你考中了。”韦光也为他高兴,把自己所用的车马全部相赠。

类似的记载不止一处,据《朝野佥载》记载,怀州录事参军路敬潜,因为犯事,被贬官,任遂安县令。后来家里突然飞来一只猫头鹰,在屏风和承尘(相当于天花板)上怪叫。从此以后,这姓路的就官运亨通,每次年终考核都几乎完美,一直升到中书舍人。还有率更令张文成,有一天清晨,猫头鹰在他家门前树上怪叫,他老婆以为不祥,连连对猫头鹰吐唾沫,张文成说:“疯婆子,你干什么,赶紧给我大扫除,老子马上就要升官了。”话还没说完,外面就宾客盈门,原来果然升了官

为什么猫头鹰的叫声也是吉兆呢?恐怕谁也说不清楚。但可能因此,这种看法传到了日本,就再也没变过。

而我从中领会的道理是,什么吉兆凶兆,什么文化习俗禁忌,都是瞎扯。绝对不要相信这些,试问,如果这些习俗禁忌都真的,怎么可能变来变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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